歌山画水新时代

王湘

    十多年前，我写过一篇题为《寻觅歌山画水》的短文。所谓“歌山”是一名二实，既指高山，又指村庄；“画水”也是二实一名，本是整条南江的美誉，后又成为一个乡镇的名称。

    有方志记载，“歌山”的高山上古木参天，仙女下凡于此放歌；“歌山”隔岸相望的两个同名村庄之间，江流碧波荡漾。生活在清代雍正乾隆年间的先祖王崇炳公就撰有《练溪看桃花记》一文，如实记录了当年练溪（自横锦至歌山）流域的美景：“两涯之间皆桃花也。沿溪曲折，将十里不绝。”“画水”是大禹治水开凿金鸡垄排洪导流的成果，这一导流形成了南江鲜明的特点：曲折多姿，有湖有溪，风光如画。

    “歌山”“画水”两相参互，合而见义，指的是整个东阳山水——如歌如画的山水。祖先为我们子孙后代留下如此好山好水，不就是人类所向往的那种诗意栖居的理想境地么？

    然而，我一再寻觅到的现实情境并非如此。

    上世纪50年代初期，南北两江流域只有杂树荒草乱石流沙的凄凉。先是遭受20年代和40年代初的两次特大洪灾，沿江平原的无数良田和房屋被冲毁，数以百计的生命被吞噬，仅我一家就失去了我的祖母、姑妈和哥哥。“东阳南北江，两条烂肚肠。”“天晴半月水断流，天雨三日成汪洋。”悲凉的民谣痛诉了乡亲的苦难。而那原本森林茂密的高山低丘，也逃不过两次大洗劫：一次是40年代日寇拉夫砍树掠夺木材，一次是50年代伐木烧炭“大炼钢铁”，以致处处童山秃岭。

    此时此际，耳闻目睹的已是：歌山无歌山哀叹，画水无画水丑陋。

    上世纪60~80年代，北江上游巍然耸立起一座泥石堤坝，继而，南江上游也巍然耸立起一座堤坝，一座全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屏障。当代东阳人弘扬了4000年前大禹治水的精神，两座大坝犹如两把巨锁，锁住了北江南江两条桀骜不驯的蛟龙，沿江百姓从此兴起了大规模改滩造田发展农业生产的热潮。不久，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，一股股褐色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到处直排，加上田头剧毒农药随意滥用，把原本清澈见底的江水涧流污染得又黑又臭，就连民居门前屋后的池塘也都污浊不堪，以致飞鸟少见，鱼虾难以生存。

    毋庸讳言，子孙后代没能守护好祖先留下的好山好水！

    弹指已过14年，历史的巨变居然超越了以往的半个世纪，真称得上旧貌换新颜。

    首先是乡亲们对“歌山画水”的认知更为周全而深入：祖先给我们留下的“山水”是指自然生态——三条山脉是乡土的脊梁，南北两江是乡土的命脉，“歌画”是指历史文化 ——仙女下凡歌唱、大禹为民治水，何等神奇而深远的人文内涵。

    越是深切品味“歌山画水”四字，越会感到它既是动美也是静美，既是壮美也是优美。更为可喜的是，进入新时代以来，乡亲们不仅对“歌山画水”的认知有了大提升，而且齐心协力付诸了大行动。环境保护确立为一大国策，建设“美丽中国”成为亿万国民的共同追求。中央有了“乡村振兴”的战略部署，地方政府着手“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”“美丽乡村建设”乃至“厕所革命”。中央的决策和地方的行动极大地推动了历史巨轮的飞转。

    乡亲们为修复自然生态山水不遗余力：森林法和林长制的实施，远山近山，草木繁茂，发奋创建国家级“园林城市”，从城市到乡村，比比皆是绿树鲜花草地……“五水共治”的切实行动、“河长制”“湖长制”的责任落实，消灭了恶臭河水；饮用水源保护，保障了83万市民的健康；南北两江绿色长廊建设的步步推进，既保护了沿江堤坝又美化了两岸风光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各项环境优化工程齐头并进——

    田园优化。基本农田的保护更上层楼，土地流转盘活了土地，多种经营和产业植入，极大地开发了田园经济。乡村振兴。以花园村为代表的村庄建设，以横店镇为代表的小城镇建设，成了东阳乡村振兴的样板；“十美村”的评比，极大地激发了美化村庄的热情；公路四通八达直至每个行政村落，城乡公交一体化让市民出行更为便捷；人人参与医疗保险、家家垃圾分类；公寓养老、居家养老，养老事业方兴未艾；文化礼堂展示、农家乐聚会、古村落观光、影视城旅游，无不欣欣向荣。“蓝天保卫战”将环境保护的范畴由地面延伸至天空，环境保护已经成为全体市民义不容辞的担当，人人付诸行动。

    外在环境的改善，还提升了市民日常生活的品质。过去流行的俗话是：“小康不小康就闻厨房香不香。”弄得不是你“三高”，就是我“四高”。如今流行的俗话却是：“小康不小康就看谁健康。”讲究的是合理饮食，适当运动，保持好心情。

    此时此际，耳闻目睹的已是：歌山开始唱新歌，画水开始绘新画。

    于是，我完全有理由期盼：随之而来的，该是大力彰显东阳的历史文化了。东阳不是缺少历史文化，缺少的是历史文化的彰显和传承。

    诸如东阳历代的杰出人物。我们不仅要讲好仙女下凡和大禹治水的传奇故事，更要深挖种种古典元素，让更多的杰出历史人物从故纸堆里走出来，活在我们的中间。东阳历代杰出人物是东阳人的标杆，东阳精神的载体，应该为他们树碑立传，让他们的故事家喻户晓。又如东阳的建筑产业已有千百年历程，古建筑地方特色鲜明；木雕和酿酒工艺精益求精，文化底蕴深厚，享誉四海。还有那些古法手制的霉干菜、杨梅粿、烤豆腐、麦角、馒头和焐肉等富有浓浓的传统地方特色食品，无不成为游子们的乡愁。

    又如东阳人的创业精神。为了根治危害百姓千百年的南北两江“烂肚肠”，东阳人居然先后建造起两座国家级大型水库，造福东阳百姓。特别是横锦水库的建造，在新中国成立不久，百废待兴之际，乡亲们用锄头畚箕扁担土法上马完成了巨大工程，实在是史无前例之壮举。

    还有东阳人的良好风尚。古往今来，东阳人一直弘扬着崇文重教、勤劳质朴、包容和善、奋力创业的良好风尚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靓丽的文化符号，应该给年轻一代以启迪，让他们好好传承，激励他们继往开来。

    显而易见，大力彰显历史文化并不是回到过去，而是成就今天，开创未来。

    正是祖先对“歌山画水”这种理想境界的描画，才让世世代代的东阳人修炼成一种不懈的进取精神，一种不衰的文化韧劲，才让“歌山画水”成为东阳耀眼的名片！为了让东阳的自然山水景观更为秀丽，让东阳的历史文化更富魅力，我们没有理由停止前行的脚步……